【習作簿】十二

清境 佛羅倫斯

我躺在床上睜開眼，淩晨三點，四周一片死寂，彷彿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空虛感壓的我快喘不過氣了。我多麼希望雙人床的另一邊能傳來男人熟睡時規律的呼吸聲讓我安心，但不公平的老天爺偏讓我連這卑微的願望已經都變的不可得。

令人窒息的空虛感，讓我自夜裡醒來就再也睡不著，走出房門倒了一杯溫水，轉頭看見牆上那張我與男人笑的燦爛無比的合照，此刻只讓我覺得更諷刺。我蜷曲著，企圖把自己深深的埋進沙發裡，想像包圍著我的是男人溫暖的臂彎，依靠的是男人厚實的胸膛。眼睛定定的看著窗外，看著窗外天色漸漸亮了，看著原來人家形容的東方露出魚肚白是這個樣子的。

出了門，獨自一人坐在大安森林公園裡，和晨運時充滿活力的人們比起來，我猶如槁木死灰，一夜未闔眼，雙眼無神的我也許看起來和屍體差不多。失去愛的痛，讓我決定和世界說再見了，就讓我真正成為一具屍體好了。

「小姐，你遇上的不是你的桃花........」我抬頭，一名身著運動服的中年婦人停在我的面前。

「是嗎? 但其實都無所謂了......」我知道，在這不公平的世上只有一件事情是公平的，那就是我選擇的「死亡」。

婦人彎腰握住我的雙手，有一股暖流傳到我心裡。她口裡叨叨絮絮的說著，但我看著他的嘴巴開開合合，聲音卻彷彿來自遙遠的外太空，讓人聽不真切。最後婦人拿出一串佛珠，說是能替我消災解厄、祛邪擋煞，非要我收下不可。我無力再和婦人爭執，只好將佛珠戴在右手上，婦人才搖頭嘆息著離開，我依稀聽到婦人在離去前說的最後一句是「傻孩子」。

我回家了。開門後，感覺映入眼簾的一切慢慢變的陌生，就連牆上那張我與男人笑的燦爛無比的合照也慢慢變的陌生。男人的身影在淚眼婆娑中變的有些模糊了。

我累了，身心俱疲的累，躺在床上沒多久便沈沈睡去。

***

天亮了，我看見男人與女人十指交扣的背影，無論我怎麼呼喊，男人都沒有回頭；無論我怎麼跑，卻怎樣都無法趕上他們，只能看著他們二人背影漸漸變的渺小，最終化成一個小黑點後消失在路的盡頭。我只能哭泣，從默默垂淚，到最後放聲大哭，直到身體不自主的抽搐，直到無法呼吸而昏厥。

你對他最愛的深處，在他的離去更加明晰。(先知) 

我坐在放滿溫水的浴缸裡，使盡力氣的在左手腕上劃下一刀，一刀，又一刀。好痛，但沒什麼痛比失去他的愛更痛了。看著鮮血汨汨流出，染紅了浴缸。好冷，浴缸裡的熱水也無法溫暖我逐漸失溫的身體。從水龍頭裡嘩啦嘩啦流洩而下的熱水，流進浴缸後隨即和鮮血混合成那美麗的紅。我斜躺著，看著那紅水滿溢過浴缸的雪白，好美，卻讓我啞然失笑。看著紅水流向排水孔，消失在黑洞裡，一去不復返，就如我的愛，我的青春小鳥。

僅存的一點點意識，讓我還能聞到血液裡特有的銅鏽味，令人作嘔，不過我只要再忍耐一下下就好了。只要再忍耐一下下，這一切就都過去了。我終於在死神面前得到一個公平的對待。。。。。我闔上了眼，帶著最後的微笑。。。。。

***

我躺在床上睜開眼，淩晨三點，四周一片死寂。我感覺到自己臉頰上的淚痕，心莫名的悶痛，好像失去了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應該只是一場惡夢的結果。我走出房門倒了一杯溫水，看到牆上那張笑的燦爛無比的獨照，人生就應該這麼開心美好，我想。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