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作簿】三

我們說好了七點在捷運站出口碰面，七點了，但男人還沒現身。

四月天，老天爺變臉就像翻書這般快。太陽下山後的低溫已經凍的我直發抖，但我不能躲進百貨公司裡，深怕我一轉身離開，男人出了捷運站卻找不到我。站在車水馬龍的寶慶路，望著人潮熙來攘往的西門町，感受時間無聲無息的等待中流逝，我的青春也在這樣無聲無息的等待中流逝。我看了錶，又過了15分鐘，「男人會來吧....」我不禁自言自語了起來，是想說服誰呢? 也許唯有透過這樣的自言自語，我才有足夠的信心繼續等待下去，就像過去無數次的等待一樣。

男人姍姍的來了，說是臨時有工作擔擱了，其實不論是什麼理由都無妨，見到他總是開心的。我們相偕走進寶慶遠百B1的 Skylark，這間在地下室的餐廳，正適合見不得光的我們。

平常日的Skylark，人不多，只有三四桌客人，而且多半是一男一女，是來約會的吧，我想。我和男人都點了牛排，雖然牛排口感不那麼好，但這頓晚餐是臨時從天而降的小確幸，已足以讓牛排的味道昇華成無可挑剔的完美風味。至少.....至少在電話響起之前我一直都擁抱著滿溢的幸福。

電話響了，男人迅速從長褲口袋裡掏出電話，瞄了一眼閃爍的螢幕，他抬起頭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遠的眼神。我知道，這通電話是他家裡的女人打來的。沈默，是我的職業道德，我默默的看著他接起電話，一邊講話一邊起身走到餐廳外。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感覺到原本包圍著我的幸福在消逝，而我卻無能為力。

約莫十分鐘，男人回來了，從他的眼神中我知道，原本的小確幸真的因為這通電話消失的無影無蹤。

「是她。」我們的對話一直只用「她」這個字代替，因為每出現「老婆」一次就讓我心揪一次。

「嗯...」我連頭也不敢抬，只怕淚水止不住。因為我發誓絕對不在男人面前落淚，絕對不要像他家裡的那個女人。

「她等下要來找我。」

「嗯...」

「那我要先走了。」

「嗯...」

男人起身付帳，便先行離開了。我一人在餐廳裡繼續嚼著冰冷無味的牛排。

這夜變的更冷了。